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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风吹夏树繁-第7章 天台 new
小妮子
4 月前

七班的教室窗口正对着操场，也对着烈阳。下午的时候正是阳光最盛的时候，教室窗边那层浅蓝色的窗帘也拦不住光芒。 夏树靠在椅子上，听着魏老师唾沫横飞地在黑板上讲解着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，不一会儿思绪就被窗外慵懒的蝉鸣牵走了。 她想起在A市读书的日子，那里的教室没有这里的明朗宽阔，校园也显得破旧狭窄。 她出生在一个青山环绕的小镇上，父母都是乡村教师，在那片土地上孕育了一批一批学子，看见许多人通过读书走出了小镇，改写了命运。 自夏树开始记事起，就敏锐地知道家里经济拮据。 教师工资虽然不高，可父母两人的稳定收入也不至于过得很窘迫。 但奶奶患有肺气肿，长年累月的出入医院之间，这一切都只有夏光在负担。 奶奶还有一个儿子，是她的大伯夏明。 爷爷很早就去世了，奶奶没有再嫁人，独自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。 夏明比夏光年长四岁，自然肩负起了父亲的责任。 在家里只能供一个人读书时，夏明毅然选择了放弃，并且打工挣钱供父亲读书。 可是就在夏光毕业那年，夏明却出了意外。 他从工地上建筑楼板摔下来，瘸了一条腿。 从此不仅丧失了劳动力，也失去了择偶权，一直没能结成婚。 渐渐的，夏明变得意志消沉，他用工地给的赔偿金流连于风月场所与赌博场所，很快他的赔偿金不仅用光了，还欠了不少钱。 夏明没法还钱，债主只能找到夏光。 本以为还完钱以后，夏明能够改过自新，可是他却越发不可收拾，好吃懒做，一心沉迷于赌博喝酒，四处欠钱，夏光叫苦不迭也只能默默的替他收拾烂摊子。 夏树和妈妈完全理解父亲的苦衷，虽然母亲心里偶有怨怼，但也总被夏光一句“这是我欠大哥的”话堵回来。 夏树其实从来没有抱怨过，她只是寄希望于自己能够快点长大，出人头地，希望减轻父母的负担。 以她个人的能力与条件来看，读书就是最好的方式。 在B市认识南风完全是个偶然。 对夏树的人生来说，他就像破落的小镇上突然出现的摩天大楼，处处展现出格格不入。 也许，那本就是海市蜃楼而已。 下课铃声的响起拉回了夏树的思绪，她关上桌子上的数学试卷，看到黑板上魏老师画的数学辅助线。 她仔细的盯着坐标轴上的两条平行线，脑海里浮现一句话。 平行线无限接近，却永不相交。 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宋青从艺术教室回来了，刚坐在板凳上就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，几分钟后又直起身子从包里掏出手机玩着。 “啊？” 一旁写日记的夏树突然听到惊呼的宋青，她偏过头看着宋青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，表情愕然。 她有些担忧的推推她的手臂：“怎么了？” 宋青喃喃地开口：“他一定很难过吧。” “谁啊？”夏树有些疑惑的低下头往她的手机看去，是一个新闻网页，标题写着《重磅！B市房地产大商南敬与税务局局长白桦离婚！》。 下面附了几张在法院的图片，翻过前面几张气质男人接受采访的图片，夏树一眼就看到戴着口罩的南风，那双眉眼清冷毫无生气。 虽然不知道那时的他心里是什么感受，可是夏树的心却不由自主揪紧了。 “夏树，你说我该怎么办呢？” 听到宋青的声音里居然带着哭腔，夏树急忙抬头，一眼就看到她的眼睛泛着泪光，和往日的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全然不同。 就这么一瞬间，她突然想起来宋青说她喜欢的那个人，是八班那个特别好看的男生，原来就是南风啊。 不知是夏树自己刻意忽略，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种种表现也十分明显。想到这里，夏树的心情百感交集。 她伸手轻抚着宋青的后背：“我想这种时候他更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吧。” 抽屉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，夏树立马想起今天忘了关机了，摸出来一看是妈妈打来的。 想来开学快两周了还没跟家里打过电话，每天下晚自习回去忙着洗漱上床也没找到时间，白天爸妈又在上课，看着这个电话她有些犹豫不决。 一旁的宋青也看过来，她往教室外面看了看，低声说：“你接吧，出教室往右边的楼梯往上走有个天台，去那里打电话没人听得见看得着。” 听到宋青的话，夏树不再犹豫，她拿起手机轻轻地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，然后到了天台给妈妈回了电话过去。 “晚自习下课没？”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妈妈一如往常温柔的声音，夏树的声音也不禁柔和起来：“快了。” “你还没下课吗？你上课给我打电话别被老师看见了，到时候生你气。” 一听到这熟悉的念叨，夏树赶紧补充：“没事，班主任准许的。” 尚妤好像舒了一口气，她打开桌上的周记本一边批改一边说话：“一个人还习惯吗？” 夏树倚靠着天台的栏杆，微风把她的发尾吹乱了，她抬头看向天空明亮的星空，语气平淡：“嗯，挺好的。认识了几个朋友，对我都很好。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？” “这段时间还可以，她打算回乡下去她妹妹家住一阵子。听你爸说你准备月假回来看她，就先别回来了。” 夏树点点头：“那就下个月月假回来，我也想你们啦。” 尚妤笑着应了声好，她翻着手里的周记本，看了看名字说：“你知道我班上那个很难管的女生高洁吗？” “嗯，记得。她可是让你费了不少神，她又惹什么事了吗？” “没有。”尚妤摇摇头说：“她在周记里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很优秀的男生，她也想变成好学生。希望我能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，并且帮助她。” 夏树一愣，随即有些紧张的询问：“你怎么看呢？” “我觉得很好啊，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。不管怎样对方身上一定有特别的或者优秀的地方吸引你，因为喜欢自己也会想着要变得更优秀。” 尚妤提笔在高洁的周记下面写了一排字，我会帮助你的。 “好了，我不打扰你了，我这里还有一堆作业没批改。注意三餐饮食规律，不要嫌麻烦早餐就随便对付，也不要减肥，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。就这样吧，有空再给你打电话。” 夏树还在回味着妈妈刚刚说的那番话，方才回过神来以后嗯了一声挂了电话。 她把手机捏在手里，思考她该如何处理她对南风的心情。 “离开父母来这里害怕吗？” 耳边突然听到在心里回想过无数次的声音，已经非常熟悉，是他。 夏树赶紧回头四处望，发现南风就站在自己的后面，右手指间夹着一只燃着的烟头。 暮色四合，但夏树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有穿透黑暗的锐利，此刻正停留在自己身上。 天台上有风的声音，还有夏树逐渐失控的心跳声。 夏树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黑夜里那个修长的轮廓，咬着嘴唇又缓缓地松开：“害怕。” 南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，走到她身旁的栏杆旁。他挺直着身体，双手撑在冰凉的栏杆上，看着远处深蓝色的天空。 离他这样近的距离，夏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，看见他额头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。 她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新闻，也许这就是他独自一人出现在阳台抽烟的原因吧。 纠结了半天，夏树还是问出了口：“你……还好吗？” 时间过了好久，久到夏树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她的问题，但是他却突然说话了：“不好。” 夏树偏头看他，少年冷硬的轮廓在夜色中变得模糊，不是平日那幅无所在意的模样，低垂着的身体写满了脆弱与孤独。 夏树张张嘴但又说不出什么话来，只静静的在他身旁站着，听风在他们之间流转的声音，然后听到了心里的答案。 她要继续喜欢南风。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，宋青特意从艺术教室赶回来拉上夏树去食堂二楼吃饭。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，夏树把她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。 陆远和南风已经坐在食堂二楼的窗边了，夏树跟着宋青小心翼翼地越过人群走到他们对面坐下。 陆远抬头朝夏树打了个招呼，又和宋青对了个眼神。 一旁的南风一直低头吃着饭，没有理会她们。宋青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南风，犹犹豫豫的开口：“今天晚上约不约网吧？” 宋青高二就一直和他们一起玩，那时候学业不是那么繁重，他们也是经常出去娱乐消遣，南风不是每次都跟着她和陆远去。 但是每次去网吧打游戏，南风都跟着他们一起去了。宋青知道南风不是喜欢游戏的那种人，他打游戏更像是在宣泄什么。 毕竟他有什么事情，从来不会说出来，总需要一个渠道排解。不过，父母离婚这种事情，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状态。 宋青拿不准，只是忐忑不安地看着他，等待他的回答。 南风慢慢地嚼着饭，吐出一个字：“好。” 陆远赶紧向宋青偷偷比了一个V，两人都松了一口气。 吃完饭宋青去了艺术教室，夏树一个人回教室上楼梯时被梁生叫住。她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满脸笑容的梁生：“孟老师又布置任务了吗？” 梁生摇摇头，把手里拿着的一本杂志拿起来对她晃晃。 夏树一下子就愣住了，这是她曾发表过作品的杂志。她有些不知所措：“你怎么？” “我那天帮孟老师收拾办公桌时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资料，然后就在网上买了回来。我已经看完了，真的很不错，我很喜欢你的作品。” 听到他的夸奖，夏树觉得有些不自在。她看向他的眼睛，语气真诚：“请你保密好吗？” 梁生勾起嘴，眼睛转了转说：“保密也可以，但是我想和你多多探讨一些关于写作和你作品的内容，不瞒你说，我对这些方面很感兴趣。可以吗？” 夏树看着他殷切的眼神，不忍心拒绝，缓缓地点了点头。 “那就说定了。”说着梁生看了看手表：“时间还早，我们去操场边散步边说吧。” 夏树本想回去练习数学题，但刚刚才同意他也不便于拒绝，只好跟着梁生一起往操场走去。 今天的阳光不是那么热烈，显得比较温和。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操场，夏树抬眼打探着四周，右边就是篮球场，旁边是宽阔的跑道和三五成群的学生在聊天，打球，散步，看起来还挺不错的。 她还是第一次来逛操场，享受这样惬意的时光。虽然是和梁生在一起，但他给自己的感觉还不错，她也并没有觉得太局促。 梁生放慢脚步慢慢走在夏树的身旁，他打开杂志读起一句话来：“晨曦的怀抱里漏掉了我的身影黑夜的裙摆下躲藏着我的面庞……” 念完这句话他偏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夏树：“你好像很少笑，你的作品也很少笑。” 夏树的眼前浮现出梁生微笑时的酒窝，很是好看。于是她看着前方，语气淡淡：“也许是因为我笑起来不好看吧。” “你很好看。” 梁生语气凿凿，他又走到夏树的前面堵住她，看向她的眼睛：“真的。”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神情，夏树突然笑了。 跑道旁边的篮球场上，一群男生正在激烈地打着篮球。陆远突出面前两个人的重重阻拦，一个跳跃把手里的篮球传向了站在球筐下的南风。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个篮球在空中弧线，一直到南风那里却戛然而止，球直接滚落在了地上，迅速被对方抢了过去。 陆远走过来拍拍南风的肩膀：“你在发什么呆啊？” 南风的视线从操场那对男女的身上收过来，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刚夏树对着那个男生露出的灿烂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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